暗影起源

当晚的皇家学会例会比往常更加拥挤。尽管浓雾依然笼罩伦敦，使得出行异常困难，但科学界的精英们似乎对这场持续的异常天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会议厅内灯火通明，烟斗的烟雾与学者们热烈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学术氛围。

温德尔爵士坐在靠后的位置，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同僚们。会议的主题是"近期伦敦异常气象现象及其可能原因"，主讲人是皇家气象学会的埃德蒙·哈雷博士，一位在气象学领域享有盛誉的专家。

"根据我们的记录，"

哈雷博士站在讲台上，声音清晰而权威，

"当前这场雾霾在密度和持续时间上确实超出了历史记录。初步分析表明，这可能是工业排放与特殊气象条件共同作用的结果。煤炭燃烧产生的颗粒物质在特定大气压力下被束缚在低空，同时异常的湿度阻止了这些颗粒物的正常扩散..."

温德尔爵士心不在焉地听着，这些解释在科学上无疑是合理的，但他知道，这些表面的解释无法解释他亲身经历的现象，无法解释那些时间异常和失踪案例，无法解释那种仿佛有意识般的雾气及其所隐藏的秘密。这些正统的科学解释就像是试图用儿童的图画书来解释宇宙起源，既幼稚又无力。

演讲结束后是自由讨论环节。几位气象学家和化学家相继发言，讨论如何减轻工业污染对城市空气质量的影响，如何通过改进设计降低煤炭燃烧产生的有害物质。会议厅内的气氛轻松而自信，仿佛这场异常的浓雾不过是一个等待技术解决的小问题。就在讨论即将结束时，温德尔爵士突然站了起来。

"请允许我提出一个可能看似离题的问题。"

他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会议厅中回荡，

"哈雷博士，您是否考虑过这场雾霾可能与物理学层面的异常有关，而不仅仅是气象和化学现象？"

"温德尔教授，您是指什么样的物理学异常？"

哈雷博士略显惊讶地问道。

温德尔爵士谨慎地选择着词语，试图在不显得过于异端的同时传达他的观察和疑虑：

"有报道称，在这场浓雾中，出现了一些无法用常规科学理论完全解释的现象——失踪案例异常增多，一些目击者报告看到'不属于当前时间的景象'。我想知道，从科学角度，我们是否应该考虑这场雾霾可能影响了某种...稳定性？或者说..."

会议厅内的氛围立刻变得古怪起来。一些与会者交换着困惑的目光，有几个人甚至轻声笑了起来。坐在前排的詹姆斯·埃文斯爵士，皇家学会的现任主席，皱起了眉头。

哈雷博士咳嗽一声，明显有些不自在：

"温德尔教授，恕我直言，您的问题似乎更适合在文学沙龙或通灵会上讨论，而非在皇家学会。我们是科学家，我们讨论可测量、可验证的现象，而不是鬼魂和幽灵。至于失踪案例增多，这更像是警方关注的社会问题，与气象学无关。我相信这些案件都有合理的解释，无需诉诸于...超自然的假设。"

"我并非在讨论超自然现象，博士。"

温德尔爵士保持着镇定，

"我是在询问，从物理学角度，我们是否完全理解了雾这种自然现象对光线传播、空间感知甚至时间感知的影响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尚未被提出，但我们都知道牛顿力学并非宇宙的全部真相。历史上多次出现过，被当时的科学界嗤之以鼻的'异端'观点，最终被证明是更接近真相的新范式。"

埃文斯爵士这时插话道：

"温德尔，我们都尊重你在物理学领域的成就，但我必须说，你的问题确实有些...偏离主题，甚至可以说是不恰当的。皇家学会是理性和实证科学的殿堂，不是讨论神秘学和超自然现象的场所。如果你有具体的科学假设和可验证的实验设计，我建议你准备一份正式的研究提案，而不是在公开会议上提出这种模糊的概念。"

温德尔爵士能感受到周围同僚们的不安和怀疑。他本可以告诉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，但理智告诉他，没有确凿证据的个人经历只会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或骗子。

"我理解，埃文斯爵士。"

他平静地回答，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，

"我确实有一些初步的研究设计，将在适当的时候提交。感谢各位的耐心和宽容。"

会议很快结束了，但温德尔爵士能感受到，他的问题在同僚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。当他走向出口时，几位同事有意避开了与他对视，而另一些人则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，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位曾经备受尊敬的物理学家。

"温德尔教授，能否耽误您一分钟？"

一个年轻但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温德尔爵士转身，看到一位约三十岁的年轻人站在那里。他有着学者特有的苍白面容和敏锐眼神，穿着得体但并不昂贵的西装。与会议厅中的大多数人不同，这位年轻人的眼神中没有嘲笑或轻蔑，而是闪烁着一种罕见的理解和好奇。

"我是亚瑟·布莱克威尔，圣巴塞洛缪医院的精神病学医师。"

年轻人自我介绍道，

"我对您今天提出的问题非常感兴趣。"

温德尔爵士谨慎地观察着这位年轻医生：

"是吗？请问哪一方面特别引起了您的兴趣，布莱克威尔医生？"

布莱克威尔环顾四周，确保没有人在偷听，然后压低声音说：

"关于雾气对时空感知的影响。过去两天，我接诊了三位患者，他们都声称在浓雾中'看到了另一个伦敦'。通常情况下，我会将这归因于幻觉或精神疾病，但这三个人素不相识，却描述了惊人相似的经历...我想知道，从物理学角度，是否存在某种解释？"

温德尔爵士感到一阵兴奋。终于有人愿意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了。

"布莱克威尔医生，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更私密的地方继续这个话题。如果您有兴趣，明天下午三点，请到我在肯辛顿区的住所。我想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讨论。"

"我一定准时前来，教授。"

布莱克威尔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
两人握手道别，温德尔爵士离开会议厅，走入伦敦持续的浓雾中。今晚的经历让他确信，自己必须更加谨慎地推进这项调查。皇家学会的正统科学观念无法容纳他所经历的异常现象，至少现在不行。他需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，那些愿意超越传统思维框架的思想者。

回家的路上，温德尔爵士在马车中思考着今天的收获。一位精神病学医生的加入无疑是个好兆头。如果能获取更多失踪者和目击者的证词，再结合他自己的观察和记录，或许能构建出一个初步的理论框架，解释这场雾气背后的真相。

马车驶过伦敦昏暗的街道，雾气在煤气灯周围形成朦胧的光晕，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座城市。温德尔爵士望向窗外，思绪万千。他隐约感觉到，这场异常的浓雾不仅是一个科学谜题，更是一个转折点——不仅对他个人的学术生涯，也可能对整个科学界对自然世界的理解。

而在这场迷雾的深处，更多的秘密等待着被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