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影起源

次日清晨，伦敦依然被那种异常的浓雾笼罩，如同一个被某种古老诅咒缠绕的城市。温德尔爵士起床后，立即走向窗户，拉开窗帘。外面的世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，能见度甚至比昨晚更低。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，偶尔有马车通过，也只能听到声音，而看不清轮廓。

温德尔爵士匆匆完成了早餐，随后在书房整理了昨晚的笔记和阅读心得。他需要一个系统性的调查计划，而不是仅凭个人经历做出判断。作为一名严谨的科学家，他深知单一样本的不可靠性，需要更多的数据和证据来支持或反驳他的理论。

上午十点，哈德森敲门进来，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魁梧、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。

"先生，格雷厄姆警长来访。"

"谢谢，哈德森。请为我们准备些茶和点心。"

温德尔爵士起身迎接，

"早上好，警长。感谢您在这样的天气里前来。"

理查德·格雷厄姆警长脱下警帽，露出一头略显花白的短发。他的面容粗犷但知性，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，与普通警察的粗鲁形象迥然不同。

"温德尔教授，久仰大名。"

格雷厄姆的声音低沉有力，

"您的管家说您对近期的失踪案有兴趣？我必须承认，我很惊讶一位物理学家会关注这类...不寻常的案件。"

温德尔爵士示意警长坐下，自己则回到书桌后的位置。

"我对一切异常现象都有浓厚的兴趣，警长。"

他直视对方的眼睛，

"特别是当这些现象可能与物理学尚未解释的自然法则有关时。请告诉我，在这场异常浓雾开始后，有多少人失踪了？"

格雷厄姆警长微微皱眉，显然在评估对面这位科学家的意图。他小心地回答：

"官方数字是十七人，从前天晚上开始。不过..."

"不过实际数字要高得多，对吗？"

温德尔爵士敏锐地追问。

格雷厄姆警长沉默片刻，最终点头：

"是的，教授。非官方统计已经超过五十人，主要集中在特定几个区域。问题是，这些失踪并不符合常见的犯罪模式——没有明显的目标选择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，受害者也没有共同特征。他们仿佛是...凭空消失的。"

哈德森送来茶点后悄悄退出，温德尔爵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。

"您相信这些失踪与浓雾有关？"

温德尔爵士小心地措辞，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理论。

格雷厄姆警长啜了一口茶，目光变得深沉：

"教授，我在警队服务二十年，见过各种可怕的犯罪。但这次不同。我亲自调查了几起失踪案，走访了目击者。有人声称看到失踪者'走进雾中，然后就像融化一样消失了'。还有人说看到'古怪的人影'在雾中移动..."

"您相信这些证词吗？"

温德尔爵士追问，声音因期待而微微提高。

"作为警察，我被训练去怀疑，去寻找合理的解释。但当十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描述了几乎相同的场景，使用相似的词语形容他们无法理解的景象时，我必须考虑他们说的可能是实话，无论它多么...超出常理。"

格雷厄姆顿了顿，仿佛在权衡是否应该分享更多信息，

"不过，我的上级倾向于将这些归因于集体恐慌或者煤烟导致的幻觉。官方立场是，这些失踪者不是迷路了，就是遭遇了常规犯罪。但我...我怀疑事实远不止如此。"

温德尔爵士从抽屉中取出昨晚绘制的地图，上面被标记了几个红点，每个点都代表着他根据古籍记载和自身经历推测的"异常活跃区"。

"警长，请问这些失踪案主要集中在哪些区域？是否与我标记的这些位置吻合？"

格雷厄姆警长凑近看了看地图，表情变得惊讶：

"有意思...您是怎么知道的？失踪案确实主要集中在您标记的这几个区域，特别是老城区和东区交界处。"

温德尔爵士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继续追问：

"有没有失踪者后来又回来的情况？如果有，他们的状态如何？"

"有三例。但他们的情况...不太正常。"

格雷厄姆警长的语气变得更加谨慎，

"他们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，不停地说着些古怪的话，描述一个'不同的伦敦'。医生认为他们患上了某种煤气中毒导致的谵妄症。"

"我想见这些人。"

温德尔爵士斩钉截铁地说。

格雷厄姆警长摇头：

"恐怕不可能。他们都被送进了贝德拉姆精神病院。没有家属或官方授权，任何人都不能探视。"

温德尔爵士陷入沉思。贝德拉姆精神病院是伦敦最古老的精神病院之一，以其严格的管理和不透明的治疗方法而闻名，或者说，臭名昭著。如果那些返回的失踪者被送到那里，想要接触他们将极为困难，几乎不可能。

"警长，您能否至少提供这些返回者的证词记录？作为一名科学家，我可能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。"

格雷厄姆警长犹豫了一下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，最终点头同意：

"我可以试试。不过我必须警告您，教授，卷入这类案件可能对您的学术声誉产生不可预见的负面影响。您的同事们可能不会理解您为何对这种'迷信现象'感兴趣，甚至可能怀疑您的心理状态。"

温德尔爵士微微一笑：

"警长，科学的进步往往始于对'迷信'的重新审视。伽利略、牛顿、甚至法拉第，他们都曾被指责关注'不合时宜'的问题。如果我们只研究那些已经被理解和接受的现象，科学将永远停滞不前，而人类将永远被囚禁在一个狭隘的认知牢笼中。"

格雷厄姆警长回以理解的微笑：

"我明白了，教授。在我的工作中，也常常需要去相信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。"

他站起身，戴上警帽，

"我会尽快将那些证词记录送来。同时，如果您有任何新的发现，也请立即通知我。"

"当然，警长。合作愉快。期待您的消息。"

送走格雷厄姆警长后，温德尔爵士回到书桌前，在地图上标记了更多的点，并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调查计划。他需要亲自走访那些失踪案高发区域，收集更多的第一手资料，或许还能亲眼目睹那些时空异常的进一步证据。

然而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，这种调查不可能在皇家学会的框架内进行——他需要谨慎行事，避免在证据确凿前就被同行们视为"迷失理智的学者"。科学界的保守势力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任何挑战基本范式的尝试，无论证据多么充分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：或许他不是唯一对这种现象感兴趣的科学家。在伦敦广阔的学术圈中，一定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事件，或许他们手中掌握着更多的线索。

温德尔爵士拿出一张新的信纸，开始给一位老朋友，牛津大学人类学教授威廉·霍华德写信。霍华德教授以研究古老民间传说和神话而闻名，或许他能提供一些关于类似现象的历史记载。

写完信后，温德尔爵士起身走向窗户。窗外，浓雾依然笼罩着伦敦。